【炭无惨】alive30(无惨:鬼也不行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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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准给珠世大人偷偷写信混蛋!!!
《愈史郎予炭治郎书》
你字那么丑,写得那么爬,是谁给你的勇气写信!快别写了!!!
《愈史郎予炭治郎书》
你妹妹已经好了,快把她接走!!!听到没有!还有!别再寄信过来了蠢货!!!
《愈史郎予炭治郎书》
人类怎么能这么自私!你们知道你们在浪费珠世大人的时间吗!你有时间写看得人要吐了的信!不如劝劝珠世大人别再和你们一起犯傻了!但不准写太多!不准表白!不准超过一百字!
《愈史郎予炭治郎书》
谢谢你。
《愈史郎予炭治郎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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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故意的,童磨替炭治郎安排了最靠外的客房。待在这少有的含窗户的房间,探出头便能沐浴月光。炭治郎没问出其他人的下落,只能暂时先安顿下来。
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祢豆子的头发,拿笔琢磨错综复杂的地图时,无惨如期而至。
他踏月而来,吹进一道清凉的风。
无惨的穿着依旧是奢华繁复,挑战炭治郎想象力的考究。少年却想起极乐教内遇到的女鬼,被白晃晃的肤色搞得头疼。于是炭治郎伸手拉起无惨垂落的衣襟,盖住那似乎是故意袒露的嶙峋胸膛。
微微挑眉,无惨压低了声音哂笑说:
「有这么不堪入目吗?」
「我受够不好好穿衣服的人了!」
炭治郎抱怨了下极乐教中奢靡的风气。像他这般纯朴的少年,被女性亲近一下都要脸红,根本想象不出花天酒地是怎样一派风情。
「太有伤风化了。」
「你怎么活得像个老头子。」
活过千年依旧长不大的鬼纳闷道。要论守旧程度怎么也得排他,但无惨却是非常快地接受了舶来的新鲜事物,把西洋美学纳入自身体系的那一类。
炭治郎窥视着他平淡外表下鲜活的内心,果真与极乐教教主截然不同,便忍不住发问:
「我说,无惨你相信神吗?」
「不相信。」
无惨不假思索道,接着却像陷入沉思。
炭治郎闻到股难言的惆怅,止住话题,盯着无惨看。
对他的视线倒不甚在意,无惨盘腿坐在榻上后,自来熟地从炭治郎面前的几案上取走茶盏,为自己倒上一杯茶。指尖摩擦着精致的陶瓷,他若有所思地说:
「若是说那种好似人类般,会为个体的不幸感到义愤,褒奖善人,惩治恶徒的神,我是绝对不信的。这不过是人类可笑的自我安慰。」
「但是?」
「但是,若说生命是无法预测的随机数,把扔出硬币的那只手称为神的话,我想……神必然是不会偏向任何一边,不会感到悲喜,不会想要改变结局,不过是注视着的生命。如此一来,神存在与否,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话了。」
无惨的话语完全超出了炭治郎朴素的认知。这说法可以说是大逆不道。如果被神听到定会降下神罚,换成是别人听到也会伏倒在地,颤抖着祈求神的息怒。
但炭治郎刚经历过童磨那般神之子的冲击,对这种言论有了抵抗力。他就顺着无惨的话想了下去。
「所以,无惨不是不信神,只是觉得神明如何与己无关。」
「若非如此,我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呢。在很早以前,我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被讨厌了。但,十年后,百年后,千年后,即使被神爱之人追杀,我也还活着。这不是只能证明一件事吗。」
无惨抿了抿清茶,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扩散。他花了很久去模拟人类的味觉,得到后,进食的欲望却早已麻木了。只有回想喝过的炭治郎之血的甜香时,麻痹的神经末梢才传出兴奋的感应。
神根本没有因为他作恶多端就厌弃他。相反神允许了他的存在,允许他活着,甚至在时隔数百年,无惨已心生疲倦时,将最好的调剂品送到他手边。
嫉恶如仇不过是人类的幻想,真正的神根本不在乎生命的活法。他将种子洒下,之后便随波逐流。能在随机数中生存的,只有被选择之人。
「我才是被选中的那一方。包括遇到你,也是世界偏向我的证明。你也差不多该接受了吧。被鬼吃了的人与被淹死,饿死,病死的人有什么区别?人类的生死不过是正反的硬币,只是这次碰巧不幸地落到了背面。」
「你说的都是歪理。」
炭治郎讶异地睁圆眼睛,然后不屑中又坚决地加以否定:
「天灾和疾病都没有自己的意志,只是单纯地掠夺生命,可你呢?你就甘愿当一个裁决生死的随机数吗。你活得也够久了,至少用自己的手去创造些什么吧。」
「你都在看哪里。我当然有创造什么。这孩子就是我的杰作。是我的血使这孩子脱胎换骨,哪怕她超越我也只会令我感怀。早晚她将成为能战胜阳光的鬼。」
「去,去,祢豆子是要变回人类的孩子!把自己的恶行抹上漂亮又光鲜的外壳,我看不上你的作法!」
无惨伸手撩向祢豆子的长发,被炭治郎满心护卫地打开。他们掌与掌相搏几下,较起力气,以炭治郎被完全碾压告终。他生气地鼓起腮帮,想一头撞上无惨的脑壳,被对方轻飘飘地躲开。
无惨叹息说:
「你们一个喜欢踢人,一个擅长头顶,比起剑士真应该去踢球啊。」
「那也是把鬼灭尽,让祢豆子变回人类后的事了!」
「做鬼确实没什么好的。但你看看她,她不用食人还能具备非常的恢复力,就算是我也无法同她一样。这正是被选中了的奇迹。她本该成为我之上的鬼,或者为我所用。」
无惨的话可笑至极。炭治郎盯着他的面颊,却生气不起来。
就算发火,对方也不会感同身受,无惨就异常到这种程度。
他没见过祢豆子压抑食欲的模样,没有忍受过那种痛苦。一个为了自己能够杀尽天下的人,体会不到奉献与牺牲之类觉悟的崇高。即使无惨渐渐改变,也磨灭不了核心的自爱。他共情不到别人的痛苦,眼里只有自己的快乐。
所以他能无耻至极地将一次屠杀,一次把人蛮不讲理改造为鬼的行径,一次完全与他无关的蜕变,视为自己的丰功伟绩。
但是,空气里确实又传来了不一样的气味。
在那容不下他人的丑陋孤傲中,混入了某种宽容,还有一星半点爱怜似的感情。
至少,对祢豆子未来的幻想里,这只恶鬼并不邪恶,亦无坏心。他丧失最基本的同理心,却没将残忍施加在祢豆子身上。
无惨是只冷酷无情、罪无可恕、无可救药的鬼。
在对此心知肚明的前提下,炭治郎依然愿意与他交谈,不过是因为他也是个异想天开的人。
若无惨最后幡然醒悟,待他在地狱赎完一切罪,来生能不能好好做人呢。
便是如此微不足道的,甚至连炭治郎自己都无自觉的妄想。
「那对祢豆子来说也太沉重了。」
顶着无惨不认同的视线,炭治郎边抚摸躺到自己膝盖上的祢豆子的头,边心怀祈望地畅想:
「我只希望她能像常人一样,能够在阳光下微笑,如平凡的女孩般嫁人生子。」
「太傻了。她完全有机会站在人类顶峰,与所爱之人一同走到地老天荒。任凭时代变化,朝代更迭,日升日落,只有鬼是永恒的。」
「不是谁都会像你一样的啊。」
无惨不快地皱了皱眉。他讨厌炭治郎谈论生死的态度。明明是那么执著于生命的孩子,却在提及自己的生死时,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豁达。就像站在天平另一端的存在。无惨忍不住冷笑着挖苦对方:
「人类只会通往一个结局,就是无法挽回的死亡。你有与鬼斗争的勇气,为什么不寻求更长久的胜利呢。」
「总感觉有点痴心妄想。」
身为一介凡人的炭治郎小声嘟哝道。
克己慎行。这是无能弱者的惯性。
但为自己中意的人类,怎么可能同那些寻常之徒一样呢。无惨凝视着被现状蒙蔽住双眼的炭治郎,忽然扬起唇角狡黠笑道:
「不过你也是与我一般狡猾的人类。」
「什么?」
「你也不信神啊。」
他的心头燃起某种火热的感情。想将炭治郎从未见过的世界,展现在对方眼前。
取而代之地,无惨伸手挡住了炭治郎眼前的现实。他俯身凑到对方耳边,柔声细语间是低沉的蛊惑:
「火之神神乐,你们家传下来的舞。你说是新年向火之神祈求平安的神乐舞,你真是这么想的吗?」
日之呼吸的声音是如此恼人呀。
但他不同。
炭治郎的呼吸是不一样的。对无惨来说,他总是不同的。
那声音如火焰般温暖,却也如水波般柔和。像阳光下闪耀的水面,又如泛着粼粼波光的灰色海洋。使站在尽头的无惨止不住颤栗,又忍不住沉浸其间。
「你难道不是想成为火之神本身吗。」
「我……」
「不要否决我。不要那么快否定我,炭治郎。那神乐舞不是向神献上的祈祷,是人类与命运相争的意志。你至少得有,将整片黑夜,将整个寒冬燃尽的热情。你要成为神。」
无惨缓缓移下手掌,让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瞳映入眼帘。
他从不曾这么近地欣赏另一人,从不曾这么亲切地指导另一人。
明明那是敌人。
明明被惦记着生命。
明明时常为对方的进步感到后背发凉,却因此品尝到活着的实感。
他情有独钟,且甘之若饴。
为了把自己从屈辱中解救出来,无惨冲到了炭治郎的面前,却又罹患另一场无解的重症。
(他……)
炭治郎微微发怔。
(他是认真的。不是伪装的和善,也不是出于计谋。回想起来,每一次突破他的防备,无惨确实在为我,在为祢豆子的进步感到欢喜。)
奇妙,真是太奇妙了。
无惨对人类是多么鄙夷啊。
他对向自己寻求把鬼变成人类方法的炭治郎嗤之以鼻。
他怀抱莫大的不信与险恶的心思,陪炭治郎看人鬼相斗。
他把弱肉强食视为天经地义。
他对炭治郎说,变成神明吧。
「即便如此,你也不相信人类的意志吗。」
炭治郎呢喃道。
他对无惨据理力争过。他宣称人类团结一致就能所向披靡。可真的被无惨这么说,炭治郎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惶恐。
不信神的无惨能说出这种话,是不是代表他相信的神明,其实也是人类的化身?
世上根本不存在惩恶扬善的神明。
所以人类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达成。
作为世上最恶的魔头,无惨如此看待自己的敌人,多么可叹啊。
但并非出于狡辩地,无惨理所当然地说:
「当然。凡人愚不可及。和他们不同,你是被选中的人类。」
「我才不是……」
「难道你以为谁都能拥有这额上斑纹吗?你这高热的体温早已证明了一切。你就是这个时代被选择了的人类。在万千可能性中,只有你获得了资质啊!」
被冰凉的手指戳中额角,炭治郎在短暂的错愕后,怒不可遏地揪住了无惨的领子。
之前悉心理好的衣服变得皱皱巴巴。
他朝无惨喊道:
「难道你以为我会高兴吗?你以为我会因此得意!?如果你不曾出现,我一辈子都不会获得这种资质!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?为什么能以此为乐!?你感受过的恐惧,也有无数人在遭受啊!」
「少对我指手划……」
对这种不文雅的暴力举动感到不耐烦,无惨刚要发作,却立即噤声。
因为目光所及之处,炭治郎气愤的表情过于可爱,无惨情不自禁便伸手,顺势拥住了他。
「喂,你也别动手动脚的!」
「蠢材,是你先动的手。」
无惨压住想挣脱的炭治郎,习以为常地埋进他温暖的颈窝。
(谁叫你露出这种表情来的。)
这个人黑白分明的世界里,点燃的怒火如日光般容不得半点阴影。可炭治郎的神情中却若有似无地夹着些许无奈,像是拿他没办法一样。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满足无惨的虚荣心了。
「……你口中人类的悲欢离愁,之于我是那么遥远。你以外的人类都不值一提。你难道没有自觉吗。你们才是人类中的异类,才是能以区区人类的力量,与鬼抗衡的怪胎。」
最恶的加害者以委屈的口吻埋怨道。
炭治郎青筋暴起,右手摸向日轮刀,就打算不管不顾地先打一场。
「你才异类,你才怪胎!放开,我要把你砍十段!」
「醒醒吧,小傻瓜。你该当心,这里刀飞,就不知会刺中哪个不幸之人的头了。」
「我不会!放开刀的!」
但无惨还是没松开手。
力气上比不过对方,炭治郎气得拿刀柄敲了敲他的后背,只好任他去了。
把头靠在无惨脸上,炭治郎心想:
(……无惨的体温和过去相比,似乎没那么冰冷了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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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眼望去,看过来的人眼里只写着死。
看起来不像是服侍自己的人,倒像是一道道催命符。
到底是那时的我疯了,还是确实如此。
都说人定胜天,人根本战胜不了天。
都说医者仁心,我只感觉高高在上。
一切都在褪色的世界里,唯独死亡是比什么都鲜明的黑。
我对天发誓,既然神让我拥有一切富贵与病痛地生下来,既然神使我得不到一切欢喜与满足地死去,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死了,这些人也要全都下来给我陪葬。
他们说我的恶毒比瘟疫更甚,活该得不到神的眷顾。
结果,我的诅咒却比墙边藤花更长久地,维持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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